烟圈
一,
二中的寝室楼让岁月抚摸的厉害,隐埋在秀颀茂密的苍柏里,为学校撑足了历史底蕴。
杜思言提着行李摸索着进了206,推门入室,只觉得寝室有九分空荡:次第摆开四张双铺床,干净利落的很;惟余的一分不空荡是在墙上,内容丰富的像一张怨妇的脸,这个斑那个疹的,来不及粉饰就被看了个清清楚楚。杜思言放下行李细嚼慢咽着,只是有句话在豁亮的寝室里被耀射的夺目刺眼:“寝室如牢笼,几个人关在一起,好的会变不好,不好别指望变好了。呆在里面想出去,出去了又想着要进来。”---不知是戏言还是预言,让思言觉得极不自在,不过字写的十分有趣,像是主治医生的临梦之笔,尚且可以辨识清楚。
“刚来就看到这些,真是晦气。”思言自顾自着品读,丝毫未察觉到陆知沉站在后面,其人生得外表十分土气,内在又十分士气---饱满厚实的很。杜思言见他咀嚼无渣式的品论,含笑没有出声,正准备将含着的笑咽下去时,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一人的个性前卫给噎住了,---相比之下,思言陆知沉连后卫也算不上,顶多撑到守门员的位置。
“听说206只住三个人,全到齐啦?我叫孟非浪。”“前卫”笑道。
杜思言递上烟,便熟络起来。整理好了床铺,闲着抽着烟聊些初中的趣闻。这聊不是老师在成绩单上、同学在同学录上写满套话的寄语,而是祭语,把初中老师同学都作了语言批斗,好不快活。只是这“批语”不比作家的写作,没有素材刻意去寻找捏造,谈话的内容闲置无用文之地,全充作笑料了。孟非浪提议晚上去喝酒,思言没有意见,陆知沉匆忙答应。
冬天的夜晚仿佛酒友,不请自来;夏天的夜晚则像女友,苦等不来,又不能不等,等来之后肚子像乱世时的起义,饥火此起彼伏。
在一家美名曰“再回首”而老板娘和女服务员长的都不堪回首的排挡坐了下来。刚落坐,陆知沉不知趣的要前去出恭,仿佛排到嘴边,说了出来,招得杜思言的肚子里轮番响应。孟非浪对思言轻语道:“过会还有个朋友要来。”说完准备出门恭候,那朋友像是在门口停留多时,听了非浪的召唤高兴的踩着尾音就进了来。
“王子。”王子自报家门,思言后人一步,只好报了自家后门。非浪笑道:“王子是我表哥,以前是街上小霸王--”说话高明之处是点到为止,却被赶巧的陆知沉给点破:“大哥,那我们以后可都靠你了。”言行中沾染了身上的余味,王子点头笑了笑,思言赶忙端起杯子,想把酒言欢将尴尬消弥于杯盏之间,不料王子持杯在手,抢先说到:“大家以后都是兄弟,不必客气。”
几瓶啤酒下肚,各自有些醉意。陆知沉趁着酒性夸起海口来,一不小心将海口夸到海南省去了,尚在国内,也远的够不着了,说:“我喝酒从来没有醉过。每次感叹李白喝斗酒写百首诗,羡慕不已,我喝了之后一句也写不出来,呃--”打个响嗝,“喝半瓶白酒,就醉的连酒杯也不认识了,直接拿瓶喝。时间一长,练出来的。”王子阴笑着,仿佛知沉在暗地里挑衅他的酒量一般,举手间倒也不失王者风范,--至于投足,谁也没在意。思言面善,不能大碗喝酒,只是小杯酌饮。非浪凑热闹也拿瓶喝,忙被王子、思言劝阻。
整桌的饭菜好象二战中遭到空袭的伦敦,惨不忍睹;又宛若一个人的名声,受到诋毁后顷刻间一片狼籍。四个人也喝的原形毕露,姿态各异:王子略醉,心满意足的剔着牙齿;杜思言、孟非浪微醉,嘴角一咧,咧出一脸醉意;陆知沉大醉,仿佛落如商纣的酒池里,不能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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