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誉会员
UID3697
好友
回帖0
主题
精华
积分75691
阅读权限225
注册时间2002-4-16
最后登录1970-1-1
在线时间 小时
|
本帖最后由 GC电声客服 于 2015-4-27 10:47 编辑
《每当我潜入水底，我就会想起你》——记我失去的第一位好朋友
首先，要交代一下，我是个自由潜水的爱好者，我拥有品牌潜水镜，不借助脚蹼和任何呼吸装置，我可以下潜到13.5米深的水下，
至今我仍热衷于这个爱好，可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是怎么喜欢上这个的....
让我们把时光倒转回19年前，那时的梅山老怪刚上小学一年级，是个淘气十足的小活闹鬼，文章里就叫梅山小怪吧：）
刚离开幼儿园进入学校，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一切都等待去探索，在我什么都不会的时候，我时常会注意高年级的同学，他们在做
什么玩什么，好也好坏也好，先拿来依葫芦画瓢学了再说。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这天放学，我正在和同学玩“啄小刀”（一种用削铅笔的小刀啄在湿泥地上划分地盘的土游戏）因为刚学会这
种游戏不懂技巧，不一会我就处境危险即将败下阵来，正在我拿着削铅笔的小刀举棋不定时，突然一只洁白的小手指向一个我没看出
来的角落，并有人大喊：“啄这里！啄这里！不然就死了（即输了的意思）”急红了眼的我想都没想，飞起一刀就啄向那只小白手指
向的地方，随即我立竿见影的听见：“啊——！”一声惨叫——完！我又闯祸了......
从校医务室出来的时候，学校的孩子全走光了，我可怜兮兮地看着眼前这个比当时的梅山小怪要高大不少的孩子，我的那一刀就是
啄在他手指上了......我用标准的低年级学生向高年级学生乞求的口吻说道：“求求你不要打我，我真不是有意的...”这家伙呵呵
一笑：“算了！不打你啦！”
其实我原来就见过他，但从没和他说过话，我知道他比我大一年级，我能记得住他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有一身一般男孩里
很少见的雪白的皮肤。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们聊得很开心！他告诉我他叫晨晨，我也告诉了他我的名字，最后我们一块跑到了他家，她妈妈是个十分好客
的人，见了我很是热情（或者是因为我那会儿长得也挺招人喜欢？：p）那天她妈妈做了不少好吃的，就这样我啄了人家手指一刀，又
在人家家里大吃大喝了一顿。临走的时候，我突然看见晨晨妈妈的房间里有个男人的遗像，晨晨送我出门的时候告诉我，那是他爸爸
，很久前就病死了，妈妈一直一个人和他相依为命。回家的路上，我边走边想：“晨晨真好！我要和他做一辈子好朋友！”
一天下午上学，我刚跑到学校，就看见晨晨揪着一个比他还要高一年级的学生的衣领，大声地嚷嚷：“你为什么说我没有爸爸？！
你为什么说我没有爸爸？！”两个人没说几句就打了起来，我一看，敢打晨晨？！上啊！！那学生虽说年级比我们都高，可个头并不
大，再加上我们2打1，晨晨又长得壮如小牛，没两下那学生就被我们掀翻在地，我冲上去照着那家伙那张难看的脸就是一脚，那家伙
顿时鼻子出血了......
又是从医务室出来，我们仨直接被送进教导处，校长亲自问话：“为什么打架？！还跨3个年级打架！你们不得了了！！我们学校
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我说：“是他嘲笑晨晨没有爸爸！”晨晨说：“是他先打我们的”我马上表示：“嗯！是这么回事！”（
现在知道这么做叫落井下石了....）
我和晨晨被简单的批评后就释放了，那个3年级的家伙一直到第二节课做眼保健操时才被从教导处放出来，奇怪的是这件事没有一
个人被罚写检查。
天气渐渐地热了，离学校不远有个不小的人工湖，天晓得当初什么人为了什么挖了这个大湖，湖边时青青的草地，按现在的话说太“
青青河边草”了。这天放学，晨晨带着我们班里几个小伙伴来到湖边，他说：“游泳！敢不敢？”说完脱了衣服就跳进水里，其实我
垂涎能在这个湖里游泳已经很久了，现在终于有人带着个头了，我迫不及待的脱了衣服穿个裤衩就跳进了水里，小伙伴们见状纷纷脱
衣下水，那年头的小孩，下了水谁都会扑腾两下子，我和晨晨都学过游泳，所以也没人担心什么。
那天我就记得我玩得开心死了，脸都笑疼了，上岸后大家约定不能让任何老师和家长知道我们到这来玩。
后来，那个人工湖成了我们这帮小活闹鬼的天堂，一有空就跳进去游泳，晨晨去年就在这游过，也是高年级同学带他游的，他知道
这个湖哪里深哪里浅，我们这帮小的都特服他！
一天，我们又跳进湖里游泳，我看见我们大家公认的游泳最屎的那个同学，他一个猛子扎到水底，抓上来一把泥沙，并大声炫耀：
“看！我能潜到水底！你们谁行啊？”
因为原来在游泳池里玩过水中憋气，所以我想都没想就一个猛子扎到水底，刚要抓把泥沙去炫耀，突然发现，哇！湖底真好玩！有
银白色的小鱼在游，还有水草，还有咕噜咕噜的水泡泡，阳光是一缕一缕的，这里比在水面游泳好玩多了！我一直呆到身体氧气不足
了才抓了把泥沙游到水面，我告诉大伙，湖底如何如何好玩，大伙也纷纷扎起了猛子....
不多时，大家就对这片浅浅的水域失去了兴趣，晨晨把手往远处的水域一指：“前面的水就变深了！越往前越深！最前面就是最深
的！”我当时理解晨晨的意思就是：“谁能潜到最深的水底谁就最NB！”
我们三五个一群，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活闹鬼就向深水区进发了，游上个不到十米就扎一个猛子，以把水底的泥抓上来代表潜到
了水底，潜不下去的人就向两边靠岸看着，水越来越深，我潜到水底已明显感到巨大的水压，光线变暗，水温下降，好在我觉得我身
体能抗得住，而且，一浮出水面什么就好了。
随着水越来越深，靠岸的同学也越来越多，他们有的喊冷，有的喊耳朵疼（实际上是水压造成的）到了最深的水域时，想必大家都
猜到了，就剩下我和晨晨两个人了。
我仗着自己肺活量大，首当其冲，一个猛子扎向那个人工湖最深的湖底，边游边想：“哼，晨晨你就等着看我抓把泥给你看吧！”
湖水越来越深，水也变得很凉很暗，我头朝下努力的向湖底游着，眼瞅就要到湖底了，突然，一个特别白特别大的家伙从我身边擦身
游过，直扎向幽暗的湖底，我被吓得不轻，定睛一看：妈的！湖里哪会长出这么大的鱼？！那又白又大的家伙不是晨晨吗！他已游到
我前面去啦！我即将到湖底时，晨晨先到了，他迅速的抓了把泥接着就是一个180度调头，直奔有光的水面游去，动作干净利索的像
条鱼一样！当我和他面对面擦过时，我看看他，他看看我，他对我露出了一个狡滑的笑脸，一串水泡立即从他嘴角流出，这一幕至今
仍深深印在我脑海里永生难忘！
不能输给晨晨！我也要抓把湖底的泥巴给他们看！我不顾一切发疯般的下潜，由于晨晨刚抓走了一大把泥并在返回水面前脚也蹬到
了湖底的泥，水底混浊不堪，我什么也看不见，稀里糊涂地一头撞在了湖底......
幸好湖底柔软的淤泥缓冲了我头部的撞击，我把头从湖底的泥里拔出来，匆匆抓了把泥就像水面游去。回到水面一看，所有的小伙
伴全部靠岸了，我游向岸边，急切的把手里的一点淤泥给大家看，就在我竖着耳朵，等着他们像赞晨晨一样赞我时，一个细心的小伙
伴突然对我说：“梅，你头发里怎么也有好多泥呀？”在他们一再追问下，我不得不承认晨晨抓完泥后水底混浊了，我不小心撞在湖
底，头上才会有好多泥。大家哄堂大笑！只有晨晨喊：“笑什么笑什么？！你们想撞还撞不到呢！除了我和梅山小怪你们哪个能潜到
那么深的地方啊？！”
后来我不下十次地潜到那片最深的水底，当然每次都有晨晨一起下潜，抓把泥巴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我从水底抓起过一直破皮鞋
和一个破手提包，晨晨更猛，他还抓上来过半瓶白酒，我们一帮小活闹鬼全部上岸，坐在草地上每人都闻了一遍，没错，就是白酒，
还挺香的！就是谁也没敢喝......
故事定格在一个快放假的星期三，每周三下午都不上课，我们一帮小活闹鬼不吃饭，不回家，不写作业地去玩潜水，这天又是周三
了，已经打放学铃了，最后一节课的老师还在喋喋不休的拖堂，晨晨带着他们一帮小活闹鬼在我们班窗外对我做了个划水的手势，那
意思：我们先下水了，等你啊！
看着那老师还在喋喋不休的拖堂，我气不打一处来，就对同桌说：“妈的，这种老师给我做儿子我都不要！”不料我说话音量太大
这句话直接被那老师听见了！我一看,完！！！这回可闯大祸了！！！
我又被送到教导处，各种水友（水里的朋友）依次路过教导处，如同瞻仰烈士般瞻仰着我，并和我打手势：“等你啊！水里见！”
我被严厉地批评了2个小时又写了两份检查才被释放，被罚站整的又饿又累，天气也变阴了，我想：今我还玩潜水吗？算了，不玩
了，去湖边看看晨晨他们就回家吧。
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我们班的“结巴子”（此人跑步巨快，但说话结巴，越急越结巴）我知道他有话说不清，就先开了口：“
你不是下水了吗？”结巴子说：“晨......晨......晨......晨没上来！”我心脏顿时“咯噔！”重重的跳了一下！
其实我们谁也不傻，都知道自己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但人多心气足，大家在一起时谁也没怕过出事。但现在真出事了！
一下是我和结巴子的对话：“晨晨下去多久了？？”“一.......一......一.......一.......”“一分钟？！”“不....一....
一小时....”（我CAO!我出了一脑门子冷汗！）“他会不会一个人上岸先回家了？”“书包......书包在岸上，鞋......也在...”
“晨晨从哪下的水？？”“最......最深！”
我发疯般的跑到湖边，书包一扔，凉鞋一甩，一个猛子直接扎进最深的水域，也许是跑的太急了，也许是天阴，水太冷了，我没潜
多深就没气了，我不得不浮回水面，我看见岸上的小伙伴此时已经哭成一团了，并且有几个陌生的成年人出现了，我定了定气，定了
定神，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这回潜到湖底了，偌大的湖底死一样的寂静，湖水冰冷而阴暗，一条小鱼没有，连一个水泡也没有
，因为能见度很差，我肚皮贴着湖底快速的游动，不久，我看见一个巨大的，车祸般变形扭曲的铁丝网还有好多水底的破烂缠在上面
，我游了过去，把大铁丝网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看见晨晨，这时我身体里氧气又不够了，我浮出水面换了几口气，继续往湖底下
潜......
这回一半还没潜下去，就被一只巨大的胳膊拦腰抱住，我一看，这家伙是对面工地上的一个民工，他什么话也不和我说，像拎小鸡
一样把我拎到岸边的草地上，扔给一个老头，并跟老头说：“看住他！”随即一个猛子又扎回水里，这是我才看清，在湖里捞晨晨的
已不止刚才抓我的那一个大人。
我对看我的那个老头说：“我要去救晨晨！”完后爬起来就跑！老头一把把我拽住（那老头手真TMD快！我以为他不会抓住我的）按
在草地上“啪”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我嚎啕大哭！为了防止我再逃跑下水，我又被老头像拎小鸡一样拎到我那堆小伙伴
的堆儿里，并由三个大人看守我们。
镇静以后，我才从伙伴们嘴里得知事情的经过：下水没多久，晨晨就提出去最深处潜水，曾有小伙伴提醒他，梅山小怪还在教导处
挨骂，等他挨完骂来了我们再一块去深水，看你们俩潜水，晨晨直接上岸从草地上跑到了最深的水域边，说了句：“没事”就一个猛
子扎了下去，不多久他浮上来说下面水真冷，这次没潜下去，众小伙伴一阵哄笑，他一个猛子又潜了下去。
时间五分钟...十分钟的过去，平静的湖面再也没见晨晨浮上来，大家靠在岸边，静静的等着他浮上来（这简直是我听到的最让我上
火的话）时间又过了很久，看着岸上晨晨的凉鞋和书包，大家终于慌了，甚至有个孩子爬上岸逃回了家，一个小伙伴大喊：“快回学
校喊梅山小怪！！他能潜得下去找晨晨！！”于是结巴子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学校......
时间仍在流失，突然，晨晨的妈妈来了，我看见她妈妈脚上只有一只鞋，她妈妈的一个同事手上拿着另一只鞋跟在后面，晨晨的妈
妈大哭着就要下水救人（据说她跟本不会游泳），被众人按在草地上，这时我听到她妈妈发出的是切腹剁指般的惨叫一样的哭声，我
离得很远，但那样的声音和音量依旧让我毛骨悚然！
我呆坐在草地上，我多么多么希望这是一场马上就要醒的悪梦！多么希望所有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多么希望能出现奇迹！！只要说
今儿能让晨晨没事，叫我怎么样都行！真的！！
晨晨的遗体是在他溺水后6个小时才被民工们找到，当他被抬上草地时，她妈妈只看了一眼就不省人事了。晨晨半卷着躺在草地上，
脸上，身上叮满了湖里的螺蛳，胳膊关节和腰上不知为何有大面积的青紫，眼睛半张着，嘴里全是淤泥，肚子也变得很鼓，就因为他
眼睛半张着，我发疯一样的抓着他的胳膊拼命地摇，还冲他大喊：“晨晨！！你醒醒！！你妈妈哭昏过去了！！你醒醒啊——！”任
凭我怎么拉扯，他依然保持那个古怪的姿势，全身僵硬，没有一块地方能单独动起来......
我的心彻底碎了，刀绞一样的疼！我想一头撞死，，我接受不了！大人们含泪把我拎走，一个好心人拿来一张床单盖在晨晨身上，
远处，警车来了。
后来一连几天，我都跑到晨晨班上，看他的座位上到底他在不再，没错我就是接受不了，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们班的座位全换位置
了......
听大家传闻，晨晨很可能是在水底抽筋了......她妈妈搬回娘家住了，我猜想她的屋里可能会又多了张遗像.....
五年后的夏天，我刚小学毕业，照完了毕业照，刚跑出校门，看见路边站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仔细一看，是晨晨的妈妈，我不知
大家能否想像出一个40岁的人突然变成60岁的面孔是什么样，头发白了一大半，发型也很老，脸上也多了好多皱纹。她用苍老的手抓
起我的手，淡淡的笑着说：“长成大小伙子了.....真好....”
后来我经过了专业的自由潜水训练，买了专业的潜水镜和泳裤。换了更深但更安全的水域练习潜水。时过境迁，快20年过去了，当
年那个浑不吝的梅山小怪已长成高大的梅山老怪，每当我潜回幽暗的深水里，我总觉的我能再看见晨晨，他会飞快的从我身边游过，
冲向湖底，然后一个漂亮的180度调头，冲我一个狡滑的微笑，一串水泡从他的嘴角流出，就和19年前我第一次看见这场面时一样。真
的，再让我看上一眼，只看一眼...我会哭的......
（真实原创，转载请联系作者，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梅山老怪 于 2006.11.16凌晨
 |
|
发表于 2006-11-17 16:42:43
发表于 2006-11-17 16:46:06
发表于 2006-11-17 22:42:44
发表于 2006-11-18 11:0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