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奇塔姆县的一条崎岖小道一路开去,东边是层峦起伏的群山,西边是哈佩斯河。那时的风景真是美极了。早晨还不是很强的阳光,从树叶缝中透下来,斑驳地照在白色的橡树和胡桃树的树叶上,空气中弥漫着神秘的色彩。
泛着涟漪的河水像一条长蛇一样蜿蜒曲折,仿佛要引诱我们偷食放在对岸的禁果一般。我把车停在了靠近河湾处的公路右边,之后我们徒步登上峭壁,沿着一条人稀罕至的小路登上梅斯拉夫山。
梅斯拉夫山上长满了高大的松树,地上的植被——多是有毒的藤蔓——厚厚的扒在地上,像一道天然的屏障一样保护着大山。一般是不会有什么车子敢冒险从这儿穿过的。
在山顶有一块矮矮的平石,石头中间还有一些雕刻。这幅古老的刻画被称为梅斯拉夫山石刻。研究人员已经研究了很久,但最后也没能给出结论,这到底是副什么刻画。他们只知道这幅画是印第安人弄的,至今已经有好几百年历史了。而我只知道从这儿看山下的全景,美得让人窒息。
Michael闭着眼睛,双手举过头顶,站在那里。他慢慢的做了三次深呼吸。我也不知道我该干嘛,于是我就傻愣那儿看着。我感觉这儿对他来说是一个圣地,于是我就在那儿等着他告诉我他现在啥心情。我尤其想知道关于那副石刻的故事。不过呢,他深呼吸过之后,就好像没看到石刻一样一屁股坐了上去,手指着河对岸。
“瞧,”他说,“树林那边,有个地方叫丘底。那是几百年前印第安人的圣地。到现在那些印第安人有的还会回来朝拜。”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活的印第安人还是已经死去的印第安人的灵魂。我在纳什维尔没见过多少印第安人,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是不是还有印第安人的灵魂在这儿出没的。他能看到它们?还是感觉到它们?还是干脆他又是玩儿我呢?不过反正他是来教音乐的,所以我也没多问。
我数了数,一座大山被十三座大小各异的山包围着。那座大山最少有几百米高。那些山分布在一块大平原上,从我们这个好位置看过去,它们就好像广阔平原上的几个小鼓包似地,很难相信其实它们是那么雄伟的山峰。
“那些是音符,大个儿的。”Michael点着河对岸的大山,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印第安人留下的符号。那些山就像一个个巨大的音符一般,不过如果你想读懂它们,就要站到很远的地方。Tom Brown Jr.是个追踪者,所以他会称其为踪迹。而我是个音乐家,所以我称其为音符。如果一个好的追踪者可以得到很多留下这些符号的人的信息,那一个好的音乐家应该也能做相同的事情。”
在陷入一阵对大山音符的沉思之后,Michael打破了平静。
“追踪就像看谱,而制造痕迹就像做音乐一样。翻山越岭而不留下任何痕迹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管这个翻山越岭指的是自然界中的还是音乐中的。只要你动了,或者演奏了一个音符,那你的一部分也就留下了,这是不可避免的。这些痕迹可以反映出制造者的想法、感觉、行动,还有其他很多。如果想掌握这个技巧,需要时间,恒心和直觉,不过考虑到你已经可以看谱了,这应该也不难。”
我听说过看手相,看茶叶,看头发的毛囊(估计是美国的两种算卦方式——译者),看眼睛,Brown的书甚至教我们看痕迹,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形容看谱的。
“好好看看这些山吧,”Michael边说边向着地平线挥手。“纵观全景,特别像看着一篇乐谱一样。一个好的乐手只要粗看全谱就能大概知道这首歌是个啥样。现在,为了能更详细的了解这篇乐章,我们要再靠近点,走着!”
没有一点迟疑,他起身奔下山坡。他像只小鹿一样蹦跶下山坡,我竭尽全力跟着。我刚到山下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渡河冲着大山而去了。当我最终赶上他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大山的顶上了。我上去才发现,山顶地形平坦,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平台。从这里望去,我们能看到一圈小山呈马蹄形围绕着大山。
“调子!”Michael说道。
“啥?”
“调子!你终于找到了。你现在正站在上面呢。你能发现这座大山的地位就像一篇乐章中的调一样重要么?这儿所有的东西都是衬着这座大山来的。”
“恩,是的。”我绞尽脑汁去理解。“我来试试,我们脚下的这座大山就像歌曲里的调一样重要。所有其他的山都是为了帮助定义这个调的。这座大山需要在其他小山之前,或者说,其他音符之前被定下来。很显然,我们身边这些小山都是为了支持我们脚下这座大山的。所以从这里推及音乐,我发现演奏之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调定好,对吧?”
“灰常好!”他答道,“不过就像我之前所说的,第一件事也许不是调。” 继续Mark
最近看了《老男孩》 会想起当年没组乐队时在南京看楼主的乐队演出 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也要组乐队 要在台上发光的理想
现在每日被工作操着 只能安慰自己 不必奢谈理想 至少我比当初的很多伙伴已经多坚持了好几年
回复 129# 皇猪 的帖子
哈哈,这位认识我?可以说我现在所走的路完全就是为了音乐,虽然我即将从事的职业和音乐完全无关。不管生活中遇到什么事,至少当我想起我不用放下音乐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是幸运的。神马困难都是浮云! 留个位置慢慢看`` 感谢楼主这么辛苦的翻译。。。Michael 就是作者本人吧,他在把他对音乐的认识通过这种有趣的方式把我们带入思考中。。。 由衷的感谢楼主, 我真心的支持, 希望能看到最后.
读者可以受惠, 楼主可以完成这么伟大的一件事!! 写在连载之前,要向大家道个歉,昨天翻译里的“山”应该翻译为“冢”或者“陵冢”更为确切。从今天的翻译中可以看出,这些东西实际上是印第安人自己建造的,而非自然形成的。为歉!
“对,首先应该是律动,但是现在我们谈论的是冢。等等!你的意思是,印第安人在造这些冢之前,就已经定下律动了?”
“是呀!”
“这怎么理解?”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印第安人边随着音乐跳舞,边建造这些冢的情景。虽然我知道这并不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我实在是没法儿把两者联系到一起去,至少还不能。
“他们在规划这些陵冢时都是怎么考虑的?”
我绞尽脑汁想想出个结果来,但是好像越努力想越想不出结果。
“我不知道。”
“你寻找答案的方法和你寻找调子的方法一样。先别管那些规则和责任啥的,”Michael命令道。
我实在是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我试着放松——这不管用。我还是想不出答案。
“能给我点儿提示么?”我问道。
“明天我们在你后院里把这套陵冢复制下来吧,好不?”
“为啥?”我问道,完全不知道他想干嘛。
“终于!我以为你永远找不到答案呢。”
“你啥意思啊??”我真的糊涂了。
“当你已经得到答案了,你自己都不知道。也许你比我想象的更可怜吧。”Michael低下了头。从他不停的点头我知道其实他是在拼命的忍住笑。
我沮丧的举手投降了,“我还是搞不懂。”
“为什么!”Michael脱口而出。
我已经被他弄得快崩溃了,只能强忍住不喊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
“不是,听着:他们需要一个‘为什么’,一个建陵冢的理由。他们不是哪天一拍脑袋就决定在这个地方修建这些陵冢的。他们需要一个这么做的理由。然后他们会决定在‘哪儿’建这些陵冢。在哪儿建这些陵冢就相当于是音调,而为什么建这些陵冢就相当于是律动。”
“好吧,现在我懂了。”我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这其实不难理解。当然他们需要一个在这儿建陵冢的原因,他们需要在决定‘在哪儿’建之前知道‘为什么’要在那儿建,而不是相反。我现在弄明白了。”
“对,现在你明白他们的‘律动’是什么了吧?”
“是的。那他们把陵冢建在这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让我们再走近点,看看能发现什么。”
他从他的腰包里掏出一大把小棒子,我不知道他想干嘛。他在大陵冢区域走了几个来回,边走边把手上的棒子插到地上。他结束之后,陵冢上已经上上下下布满了他插的小棒子组成的路线。
“看看这儿,你看到啥了?”他指着地上问我。
“草。”我开玩笑的回答。
他跪倒在地上,让我也这么做。他用手把草小心翼翼的按倒,“想想Tom Brown,”他建议。
“踪迹,我看到了。”我立刻回答道。
“对,鹿在陵冢顶上留下的踪迹在这儿看的很清楚。”他边说边站了起来。“每排小棍子组成的路线标示出了一种动物爬上陵冢所留下的踪迹。”
“我能看到小棍子,但是我很难看到踪迹。”我承认
“如果你在一个屋子里,脑袋里想着蓝颜色,那屋子里所有蓝色东西都会跳到你的面前来。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让你的大脑想着那些我刚才指给你看的踪迹的样子,然后,就像刚才说的蓝色一样,那些踪迹就会出现。”
我知道他的意思。对于颜色我曾经这么做过许多次。我可以先让自己想着一种颜色,然后立刻在房间里识别出这种颜色。一旦我集中我的精神,屋里每一样哪怕是和我所想的颜色接近的东西都会跃然出现。如果我把精神集中到另一种颜色上,那有着相应颜色的东西又会出现。我想把相同的方法用在辨别痕迹上。
我低下头,把精神集中在我们脚旁鹿留下的痕迹上。留下踪迹的区域是一块比旁边的草略暗的阴影。接下来我放松精神,抬眼往广阔的陵冢区域看去。让我吃惊的事,我突然能看到遍布陵冢的一排排的小黑影。
“我看到啦!”我喊道。
“你当然能看到。这些动物足迹遍布整个陵冢呢。告诉我,为什么这些小动物会冒着生命危险到这陵冢上来?这儿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它们上来了只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是它们很害怕的。是什么把它们吸引过来的?”
“可能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它们需要的,但是我们没发现。”我回答。
“正确!”Michael很激动的回答。“也许这儿也有些东西是印第安人需要的。也许有些东西是我们需要的,只是我们看不到。那些我们看不到,但是知道他们存在的东西,通常叫什么?”
“灵魂。”我回答。
“没错!灵魂,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能感觉到。音乐也是一样。你能看到音乐么?不能吧?那它究竟是什么,我问你?”
我曾经也听说过音乐是有灵魂的这一观点,不过他这么说确实对我触动很大。
突然之间,还没等到我回答他的最后一个问题,Michael脱掉了他的靴子,手脚并用像个动物般的奔了出去。这绝对是一幅欢腾的画面,他蹦跶蹦跶,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他以飞快的速度跑遍了整个陵冢,就跟疯了一样。我只看过松树这么折腾,没见过人这么发疯的。
从他的脸上我能看出享受的表情。他的两眼放光,就跟小狗第一次看到下雪一样。我看着也觉得很开心,但是我实在没有勇气跟他一起发疯。他在陵冢底把小棍子中的一排拔了出来,放到了痕迹的旁边,然后招呼我过去。当然,我走了过去。
“瞧!”他说,“乐谱!”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如果你把痕迹看成音符,把小棍子看成五线谱的线,那每行痕迹就是一组五线谱上的音符。那你就可以像读乐谱一样读每种动物留下的脚印。” 越来越不可思议了!精彩! 很巧啊,吉他手前天给了我一本书,说是victor wooten写的,原来就是LZ说的这本《the miusic lesson》!现在正在读这本书,读到第4章了,很不错! LZ辛苦了!
PS: 我看的这本书是译文,感觉很多地方没有LZ翻译得这么到位! 哈哈 !再次感谢LZ的分享! 原帖由 nichenyin 于 2010-11-22 22:34 发表 http://bbs.guitarschina.com/images/common/back.gif
哈哈,这位认识我?可以说我现在所走的路完全就是为了音乐,虽然我即将从事的职业和音乐完全无关。不管生活中遇到什么事,至少当我想起我不用放下音乐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是幸运的。神马困难都是浮云!
嗯 我是苏辉的同学,电子系的。大一的时候看了你们Mr.Bones在浦口的演出才立下了组乐队的志愿。。。后来我跟张雯学琴的
最近确实工作上烦恼许多 希望它真的能够成为浮云。。。 太精彩了,感谢楼主的辛勤劳动 确实翻译得很用心,非常感谢 “太棒啦!”
“还有,”Michael补充道,“通过观察动物们的脚是如何‘踩击’地面的,可以知道更多关于动物的信息。如果脚踩击的越狠,那脚和地面接触的时间也就越短。这和音乐很像。”
我从那本书上已经知道,从步态上可以判断出动物移动的是快还是慢,而且通过观察痕迹的边缘可以知道动物移动的方向和动机。在Michael向我展示了如何像读乐谱一样分析小鹿的踪迹之后,我就可以做到了。我能从地上四个一组的边缘整齐的蹄印看出小鹿一直在蹦。两个一组的蹄印则说明小鹿的速度降了下来。
我突然反应过来,在音乐中也是同样的道理。只要瞄一眼,一个小节里四个音符或者一个小节里两个音符,能让你知道音符的长度和速度。从蹄印可以看出,小鹿在陵冢下猛跑,而到了陵冢的顶上的空旷区域却慢慢的走着,这说明它们在陵冢上很舒服。
通过仔细观察蹄子踩击地面后留下痕迹边缘的特别之处,可以让我预知动物在何时改变方向。我之前就搞不明白Michael在向我展示这些踪迹前是如何预知动物将转向何方的。现在我也可以做到了,我感觉自己就跟狄仁杰一样。
他又向我展示了如何通过动物蹄子踩地的方式来推测动物眼睛注视的方向。他还告诉我,如果我们更加深入的分析这些痕迹,那我们就能更加深入的分析这些痕迹的制造者。Michael相信通过分析动物或者人留下的痕迹,可以分析出这个动物或者这个人的很多内在的东西。其实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内在”是啥意思,不过他向我展示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就这么瞪着地上就能得到那么多信息,对我来说已经够给力的了。我脑子里不断的想象着,如果用这能力去分析别人的音乐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人蛋疼的时候总会弹些小调的音乐,而当遇到给力的事情时一般就会用到大调。这些是路人皆知的秘密。我甚至能通过听某人演奏的音乐分辨出这个人是不是正紧张的要死要活的。也许,就像痕迹一样,音乐也是一条可以让人窥探到演奏者灵魂的一条蹊径。这个想法实在太耐人寻味了。我想要学到更多的东西!
“这是一个圣洁(Spiritual,注意一方面是心灵的圣地的意思,另外一方面是与前文他们谈论的灵魂,Spirit呼应的,最后的地方有体现——译者注) 的地方。”在我们奔回陵冢顶后,Michael说道。“印第安人知道,动物们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
“但是你有证据么?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相比于其他地方更圣洁?”我问道。
“证据?什么证据不是某个人的片面之词?还有,告诉我,证据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你不是从经验中学习的么?那才是重要的!”
“不过是什么让这块地方相比于其他的地方更圣洁呢?”我问道。
“我可没说这个地方比其他的地方更圣洁,”他继续说道。“我是说这是一个圣洁的地方,印第安人知道。想想看,你在梅斯拉夫山登顶后看到的是美,你在最大的陵冢之上看到的是美,现在,你沿着陵冢往漫山遍野的动物足迹望去,看到的也是美,那你把眼睛闭上,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照他说的做了,我看到的也是美。
“好。从四个方面你都看到了这个美妙的地方,每个方面都是实打实的美,那还有跑么?”
“美是你体验的,不是你证明的。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美么,或者你能告诉我你对美是如何感觉的?科学能定义美么?你能摸得到碰得着美么?或者说你能摸得到碰得着那些内在的东西么?美是不可见、独立、无形的。很有趣是吧?这是你能感知,但实际上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这怎么可能呢?就跟音乐一样,是存在于你体内的,由你所选择的东西来引发的。”(Like Music, it lives inside you, and you impress its qualities on whatever you choose.)
“人们谈论美已经多少个世纪了。一个十九世纪的智者曾经说:‘美就是把周遭的事物在不牺牲其个性的同时统一到一起。’(The beautiful is that in which the many, still seen as many, become one)在这句话中存在着一些复杂的真理,但是简单说来,就像另一个智者所总结的那样,‘美即是真实,真实的美。’(Beauty is truth, truth beauty.) 这就好理解多了。”
他站直身子,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
“印第安人曾今并且现在依然知道这是个圣洁的所在,因为他们的选择如此,而且你也选择如此。如果你依偎在这曲折蜿蜒的哈佩斯河岸边,你就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了。”
他迅速的睁开眼睛,靠过来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这个地方很漂亮,而且‘美’是不可见的,那这个地方算什么地方?”
“一个圣洁的地方(A spiritual place!)!”我喊道。(前文他们探讨过,灵魂就是不可见的,所以在这儿“灵魂”和“圣洁”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他们不同时间讨论的话题最后在这儿融合在了一起——译者注)
“谢谢!我们现在可以颠儿了。” 俺现在只管复制粘贴起来楼主的翻译,等收集全了一起看~~哈哈哈 这种感觉真像小时候天天中午听收音机里的岳飞传啊~~~ 不知道楼主大哥,大概还要翻译多少次才可以全部翻译完啊?
回复 142# 小龙1234 的帖子
你好,请仔细阅读我的第一帖。 还是再顶起 静候下回分解 不管楼主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进来不留言,都是对有心人的不敬! 顶啊。。加油啊。。支持。。之类的 不知道说啥。。 感谢楼主无私的律动。。。 第四小节技术
我彻底的无语了。我站在那儿呆了好久,他的话在我脑中回荡。随着他转身离开,一阵风拂过我的脸庞,让我感到一丝凉意。不知为啥,我感觉,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好像和这风是连在一起的。我没法儿解释,好像他想说的话就在空气中,随着阵阵清风就被送入了我的耳中。而且就像风一样,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吹过我的脸庞了。
收完小棍子之后,我们往我的车走去,一路无语。到跟前儿了,Michael打破了沉默。
“瞧着!”他说道。
我没注意到,他已经捡起了两根小木条。一根是又直又细的圆木棒,大概十四英寸长。另外是一块小平木板,比小棍子稍厚。他单膝跪地,把平板放在地上。他用脚踩着地上的平板,两手合十夹着木棍,垂直着放在木板上。
他迅速的搓动手掌,木棍在木板上来回旋转。他的身体向手倾着,形成一个往下的压力,木棒在他手的搓动下在木板上摩擦产生了碎屑和热量。几秒钟之后,木头就开始冒烟了,又过了几秒钟,他停止了搓动。
“瞧,”他说。
我望了过去,在平板上有一个小小的火星。在让我看清楚之后,他把带着火星的木屑放到一小堆干草上。他轻轻的拿起那堆干草,对着它吹了三口仙气。当他吹第三下的时候,那团干草腾地烧了起来。这看起来既神奇又漂亮。
Michael告诉我他刚才用的技巧叫钻木取火。我曾经在一个电视节目上看人用这个技巧生火,不过我从来没看到过像Michael所演示的那样。整个过程只用了一分钟不到,而且如果他不停下来让我看,我估计连三十秒都不要。(一年多以后,我自己也尝试着钻木取火和用一些弓一样的工具去火。这确实不容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钻出火来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Michael让火烧了一段时间,就扔在了地上,然后看着我。
“该你了。”他边说边踩灭了火。
“好吧,我来试试。”
我跪下尽我可能的重复刚才我看到的,也就是把两块木头放一起瞎搞一阵。木棍在我手里总不老实,晃来晃去的,还时常滑到木板外面去。我折腾了两分钟,筋疲力尽。我扔下木棒一屁股坐下,气喘吁吁。
Michael笑着,捡起木棍,几秒钟就又让那木板冒起了烟。
“你是怎么办到的?”我气喘吁吁的问。“你不会在用魔法吧?”我半开玩笑的说。
“对啊,这种魔法叫技术。”他回答道。“如果没有合适的技术,一切都是浮云。”
“你能教我生火的合适技术么?”我忘了他的基本原则之一。
“不能。”他带着熟悉的坏笑回答我。
“为啥?”我问,“哦对。你能向我展示生活的合适技术么?”我正在逐步的适应他独特的教学方式。
“我很荣幸。”
我们一起跪了下来,他告诉我手脚该怎么放,放在哪儿。他告诉我木棍在我手中总是晃的原因是我比较习惯用我比较有力的一只手使劲。
“两只手要平均,”他指导道,“大部分的乐手都比较偏爱他们比较强壮的那只手。他们也许永远不会发现,但是如果他们不改正,这个问题就会阻碍他们进步。还有这儿,”他指着木棍说,“如果不改正,你就永远生不了火。”
在几次来来回回折腾之后,我终于能弄出烟了。虽然不大,但确实是烟。Michael在一旁大笑,说我为了生火出了那么多汗,别到时候还没点成火就把火星给浇灭了。我重重的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Michael张口说话,我听着。
“好技术是演奏音乐的必要条件。你可以知道世界上所有的音符,你也可以有世界上最好的想法,但是你需要有好的技术来把它们表现出来。你的技术是不是正规都没关系,但是如果火候不到,那你就不可能自由的表达自己,相反你会让自己变得沮丧。好的技术可以让你随心所欲的使用其他的元素。”
他跪下又像钻第一个火星那样又捣鼓出一块带着火星的木屑。他一直边钻边说,我就一言不发的边躺那儿捯气儿,边看着他,听他说。
“你的技术一定要好到你可以忘记技术这门子事儿。最终,你甚至要忘记你的贝斯。只有那时你才会想起来该如何演奏音乐。想想我们说话。当你说话的时候,词语就好像音符。你的舌头、膈膜、嘴、牙齿、嘴唇等等就是你的乐器。而如何使用它们推动空气经过你的声带和你的嘴唇最终形成词语就是你的技术,但是你压根儿不用去想着这些。”
他的火星仍然在冒烟,于是我往上扔了点干草。草是湿的,差点把火星弄灭了,Michael出手相助。对着短短地吹了两口气,火又窜上来了。 看一次顶一次 M先生果然非一般人类 顶起来顶起来~ “当你还是很小的时候,”他继续说道,“你的技术还没好到能让你和别人一样自如说话的地步。你会自己叽里咕噜的练习,直到自己搞明白为止。不能恰当的掌握你的乐器,会让你很难过。”
他像一个难过的小孩一样滑稽的皱着眉头,把我逗得直笑。
“几个月之后,你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说原来不能说的话了,这会让你很开心。成功的喜悦会鼓励你继续进步。”
他边笑边站起来,双手伸开。
“注意你说话的技术并不是靠勤奋的练习得到的,至少不是通过那种你所熟悉的练习方式。你父母可没每天把你锁在房间里逼你练习三四个小时,他们也没逼着你去上相关的课程。你只是通过一种很自然的形式就学会了。其实作为乐手,仔细的研究一下这个过程是肯定会有所收获的。”
“当学习音乐或者乐器的时候,我们总认为我们需要一直盯着某样东西练习,直到我们成功为止。我们还总认为我们需要每天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把该练的东西疯狂练上几个小时。我们每天反复不断的练习音阶,和弦,还有各种技术,直到它们成为自己的一种本能。这个,在我们看来,是成为大师的唯一方法。但是我要推荐一条不同的路。”
他蹲下来,对着地上还没熄灭的火星用手扇了一下,带起一阵风。当他站起来的时候,草又重新燃了起来。我眼睛瞪了好大,他没反应。
“你需要集中精力才能说话么?”他问道。“当你尽你所能的演奏时,你需要全神贯注么?每次你需要认真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你是不是都要全神贯注?不,你不需要!”
我很紧张,但他看起来很轻松。我集中精力,努力的跟上他手上做的和嘴里说的。但是就在他一边谈话一边操纵着手里的火期间,我又被落下了。当他又开始说话的时候,我竭尽所能的集中注意力。
“如果现在有个警察走到你右边让你走个直线,估计你很难做到。为啥?”他站起身来,像在走钢丝一样在地上走着。“因为你现在很难集中注意力把这件事做‘好’(原话是”Because you would start concentrating on doing it ‘right’”,还可以理解成“因为你现在只想往‘右’走。”这里“好”和“右”都是right。——译者注)”
他像失去平衡一样跌倒在地上。他抬脸看着我,继续说道,“你不需要集中注意力去走。所以如果你试着去集中注意力,你的身体就会不习惯,你就会失去重心。如果你在警察面前这么做,那你肯定就进去了,而且这正是我们试着演奏音乐时会发生的事情。我们把自己的思维禁锢在了自己设置的监狱里。”他像哑剧里被关在监牢里的囚犯一样紧握着拳头。
“有些时候需要集中注意力,有些时候却不用。”他说。“集中注意力其实跟用凸面镜把阳光汇聚成一点有些类似。通过使用这种方法,将会汇聚大量的热量。你小时候肯定这么玩过,对吧?”
我笑而不语。当然他肯定说对了。我回忆起小时候玩火的时光。我总是喜欢用放大镜点火。我小时候总是对聚焦阳光点火很好奇。我曾经也考虑过像这样集中注意力。Michael盘腿而坐,打断了我对童年时光的回忆,又开口了。
“集中注意力可以很好的反映出你的思想和愿望。这通常意味着将意识里的其他元素全部屏蔽掉,只留下你希望完成的那件事情。”
他把手掌放在膝盖上,向上翻起,拇指与中指相碰,闭上眼睛,继续说。
“这类专注可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不过需要学会控制。如果使用了恰当的方法或者技巧,那思想所迸发出的火花肯定比那块透镜大得多,但这也得看情况,有时候思想的效用还不仅限于如此。”
“对于接收信息来说,开拓思路是最好的选择。”他睁开眼睛以强调他的观点,“这就像把精神的力量完全打开,去接收世间所有的信息一样。只有当你完全掌握了所有的技巧之后,你的思想才能发挥其最大的潜能。就像阴和阳,它们是相辅相成的。如果你不想每次演奏时都那么的全神贯注,那你练习时就不应该全神贯注。”
我应该自己悟出这个道理的。其实我挺讨厌每次演出都必须全神贯注的。而且我也知道其实每次我真正弹的好的时候,基本上都不是全神贯注的。我在一个特别的“地带”里。我静静的听着,脑袋里还在为我每次为啥要那么全神贯注而不爽。
“小孩儿知道如何本能的去这么做,不过很多大人却无意识地竭尽所能去抹杀这种优秀的品质。因为思维比成人开阔,所以孩子们学习的速度比成人快得多。也许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但是只要把思路真正的打开去接收所有有用的信息,那他们想象力与创造力所产生的能量都会变得无限,也就是说,他们的潜能将变得无限。而你全神贯注之下是绝对不会得到那样的潜能的。”
Michael自己很多时候就很像孩子,比如绝对不会安静的坐很长时间。虽然他当时摆了个坐禅的姿势,但是这好像是我看到过的他保持一个姿势坐着最长的一段时间了。他保持着那个姿势,从头上摘下帽子,用来扇他身旁还在闷烧的草堆。这看起来好像他在用烟发信号。他一边扇着,一边说:
“就像这烟,知识和信息都存在于空气中。所有以前存在过或者以后将出现的信息和知识,都是已经产生了的:它们就在此时此地!如果你试着把你的思维调整到一个适当的频率,那你就能接收到任何你想要的信息。我们一直认为是大脑创造了知识,但我现在要告诉你,大脑啥都创造不了。大脑只能接收,或者更确切的说,能发现知识。如果说世间万物都是从大脑,一个柚子大小果冻一样的东西里产生的,那这简直是东方夜谭。大脑只能接受信息,然后加以利用。不过谈到创造信息,那是不可能的。”他来回的晃着脑袋。 留名 标记一个! 准备也去买本了 “小孩儿知道如何本能的去这么做,不过很多大人却无意识地竭尽所能去抹杀这种优秀的品质。因为思维比成人开阔,所以孩子们学习的速度比成人快得多。也许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但是只要把思路真正的打开去接收所有有用的信息,那他们想象力与创造力所产生的能量都会变得无限,也就是说,他们的潜能将变得无限。而你全神贯注之下是绝对不会得到那样的潜能的。”
----------------------------------------------------------
忘我 再顶起来再顶起来~~~ 感觉作者是在说禅